虹色的鱼

故弄玄虚的大男孩儿。

【四季恋歌】【绘希】夏天,请不要结束

原LOFTER名:心满意足的lonely

现LOFTER名:痴汉着绘希的笨蛋阿熙

嗨这里阿熙,小学生文笔的高二理科生。

最近几天在学校上课,会一直持续到七月底,这段时间会坚持手写,等到放假之后就会发在LOFTER上,请不要忘记我!

嗯,原本一直没有时间看各位太太写的文,这周在学校小小地补了一下宝路太太和随亦清太太的文,我现在是两位太太的脑残粉啊啊啊啊啊啊(星星眼)

另外,我的进步需要大家的协助,所以请大家直言不讳地多多指出我的问题,谢谢大家!

言归正传,这次为大家带来的是一个系列,《四季恋歌》。这次我希望有所突破,所以开始尝试写其他几对cp,这一系列的首文依然从绘希开始,希望大家喜欢。请期待后续:

春情罗曼蒂克 妮姬

秋日的你远在天边 海鸟

冬天带给我的预感 花凛

那么,我是阿熙,今后请多指教。

       季夏时月。

       骤雨之后,天气不复恼人的燥热,空气也混杂着几分沁人心脾的清香。蹬着一双厚底木屐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细沙白浪一路浪游,和着拍打着青灰色石礁的潮落潮起轻快地吹着口哨,偶尔抬手眺望海平面尽头成双成对、上下翻飞的海鸟,心情没由来地有千万头小兽冲撞般欢欣着,放空的脑海里浮现的也尽是些与盛夏有关的令人怀念的美好:轻飘飘的雪纱短裙、酸酸甜甜的各种风味的冰淇淋、还有令人脸红心跳的泳装——

       夏季是一个连睡眠都会觉得浪费的美妙季节。

       也正是因为有这般妙不可言的时日,像咱这样的人才会觉得能站在这里也是一种幸运吧。

       思绪飘忽至此,咱苦笑起来。

       ——“像咱这样的人”,不行不行。

       自那以后,咱早在天神大人面前暗下决心,不会再讲这种话。

       眼眶中凝着些许朦胧温热的水汽,原本五光十色的世界也变得有些模糊。

       啊啊,是你也感知到这不可思议的微妙悸动了吗?

       你最爱的海和夏天,咱陪你来领略了。

       海风拂动着额前的几绺碎发,面迎海风徐徐阖上双眼,伸手摩挲着温柔你的热度。

 

       缠在头上的绷带一圈一圈地打开,眼前是忽明忽暗,东条希的心情亦宛如攀上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一次次被抛上云霄、又再次坠落深渊。

       再过一会儿,就一定能见到那张挂着几许倦色和焦虑的脸了吧?就像自己每次生病、从沉睡中苏醒一样,可是——

       “好了。”毫无生气的声音令那存在于脑海中的妄想犹如被拦腰斩断一般戛然而止。

       骗人的吧。东条希无神的双眼漫无边际地游离着,试图在黑暗中寻觅那张噙着戏谑神色的脸,就像绚濑绘里每每捉弄她之后洋洋得意着那样。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无边无际的暗潮把她淹没。

       医生依旧在喋喋不休、唾沫横飞地宣扬着“我们已经竭尽全力,最后保住了病人的眼睛”“不必担心,经过角膜移植之后病人还可重见光明”之类的言论。末了,他还不忘自以为幽默地摊开双手耸耸肩,那模样轻巧地像在讲述一个道听途说的笑话:“不过谁知道要等待多久呢?”[i]

       绚濑绘里谦卑地垂着头,不时重复着“是”“您说得对”“麻烦您了”此类的应允,东条希则是死死攥着手中的被单,被绚濑绘里紧握的手也是细汗涔涔。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或者应该说,两人都在逃避着这梦魇般的现实。

       医生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像是为自己的精彩演说满意般肯定地点点头,随后便心满意足地夹着蓝色的文件夹离去会见他的下一位病人,他可没时间在一个病人身上磨磨蹭蹭。只留下两人被心照不宣的缄默笼罩。

       “希——”绚濑绘里的嘴角有些苦涩,握着东条希的手愈发用力、十指与女孩死死地相扣,誓将彼此融化在这微热的温度里。

       东条希一言不发地垂着头,紧抿薄唇成线的沉默令人联想到在父母的诘问前倔强的顽童。

        “回家。”樱唇轻启,只吐出两个冷若冰霜的字。

 

       萧索的晚风凉飕飕地灌进行人的后颈,引得路人纷纷束紧了衣领。只着单薄的白色衬衫的东条希伫立在街角瑟瑟发抖着,她冷淡的神色和这灯红酒绿的街头真有几分格格不入,身后的绚濑绘里解下了自己的长袍风衣披在了她身上。

       清冷的街灯映射着幽幽荧光,照耀着这吃人的钢铁怪兽。城市依旧在夜幕下喧嚣,庞大的机器可不会因为一个齿轮脱轨而停止运转。夜色似铁幕降临,幕后奇趣纷呈的大戏上演正热,而幕前安坐的观众只能茫然无措地盯着幕布发呆。

       生活便是这般诡谲无常,你习以为常。心安理得的一切,在顷刻之间亦可天翻地覆。原本以为自己早已深谙这一自然程序的东条希,却终不敌冥冥中这双翻云覆雨手的心血来潮。

        身后一双温柔手悄然搭上肩头。“希,跟我回家。”

       “别碰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低吼着、像被激怒的小兽从喉咙间呜咽的警告,东条希甩开了那双手,又丢下手中的拐杖,跌跌撞撞地独身闯进了夜色之中。

       汽车刺耳的鸣笛、驻足行人的议论纷纷、还有逐渐强烈的心跳,是那个人渐渐靠近的预兆。左脚稍跛、右脚微微前垫,东条希闭上了双眼,努力地、把那声音刻进了记忆里。霸道的吸引力令她如同自苍穹回归大地的火箭一般狠狠撞进了金发女孩的怀里,绚濑绘里的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有如古老的南洋降头,原本在绚濑绘里的怀中负隅顽抗着的东条希陡然安静了下来。

       绚濑绘里急促的呼吸拂动着东条希额前细碎的刘海,灼热的体温似温柔的网包围得紫发女孩无路可逃,女孩白皙的后颈处、那淡淡的幽香和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声音都在步步逼近:“我是个笨蛋,不擅长说动人的情话,可是啊,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对于我而言,你就是我赖以为生的地球,而我只想做永远围绕着你的月球;你畏惧黑暗、我也一样,可是我愿意成为你黑夜中的那盏明灯;我想成为你的眼,我想要每分每秒被你听见,就像你听见自己的心跳一般亲密熟悉。这个笨蛋的不情之请,你愿意接受吗?”

       沉默。

       “希?”绚濑绘里试探着低唤东条希的名字,黑暗中她垂下眼去,依旧不闻怀中人的声息。

       沉默呵,足以杀死人的沉默呵。

       在彻头彻尾的黑暗里,只传来东条希的呜咽:“我、一、直、在、点、头。”

       视野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明也被剥夺了去,取而代之的是绚濑绘里的粗重喘息和含糊不清的低声呜咽“抱歉,希”。淌着清泪的薄唇有些许苦涩的味道,在未经得同意之下便如同洪水猛兽一般霸道地侵袭而来;小舌毫不客气地长驱直入,在轻轻叩开紧锁的贝齿之后便不再温柔,而是转为强硬的进攻,贪婪地索取着对方的每一分少女的甘甜。不留半分喘息的余机,令人窒息的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再至,怀中的佳人也终是放弃抵抗、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笨蛋。”不知是谁的呢喃,也不知是说给何许人听。

 

       雨骤风疏之后,光明终临。

       海边小屋,更衣镜前。

       东条希一边用手摸索着身上的泳衣的样子,一边忸怩地转动着身体,忐忑不安地问道:“咱现在的样子,真的没有问题吗?真的很好看吗?”然而被问者并不作答,而是掩嘴咯咯窃笑着。

       东条希被莫名其妙的笑声弄得有几分恼了,便循着声音的方向愤愤地扔过一件衬衫道:“咱的眼睛都这样了还戏弄咱,就知道一个人躲在角落偷笑,下次咱可再也不陪你了!哼!”

       绚濑绘里的手轻轻覆上东条希的肩头,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口吻同时贪婪地贴了上来:“我的女孩,你是夏日最耀眼的太阳,任何光芒都会在你面前黯然失色。又何必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呢?走吧,我们一起踏上沙滩吧!”说着,绚濑绘里伸手推开木门,几缕阳光率先穿破叶子的遮拦探进小屋,随后如连绵的浪潮般蜂拥而至的是——

       夏季的热浪裹挟着海边特有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清新的海风挂得树叶沙沙作响、像是非洲原始部落的独特乐器,人群的欢笑声也穿过树林的阻碍清晰地呈现在两人的耳朵里。海边的一切都带着夏季特有的令人躁动不安的气息,吸引着人们想要奋不顾身地沉溺于此。

       “走吧!快跟着我一起来啊!”绚濑绘里已拽起东条希的手,转身向着视野中被金黄和蔚蓝色填满的远方奔跑去。

       东条希一边慌慌张张地跟随着绚濑绘里的步伐,一边茫然地对着绚濑绘里大叫大喊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被迎面的风割得支离破碎,淹没在远方人群一波高过一波的欢呼声里。

       “绘里里……你、你这么快……咱会摔倒啦…….慢点,啊喂——”

       最后的余音拖长在某人更加肆无忌惮的奔跑里。

       好在一路上虽有几次被脚边的小石子或是树枝绊得跌跌撞撞差点一头栽倒,两人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平安落脚在海边的悬崖上,下面的沙滩便是众人聚集的地方。

       呼吸着海的味道,清凉的海风托起解开发圈的长发,妖异的紫、绚烂的金,并肩而立的两人俨然成为这海滨之夏中最耀眼的星、最美不胜收的景。

       “希。”

       “嗯哼?”

       “你也能感受到吧?眼前的美景。”

       “呼啸而过的风的低语,拍打着岩石的澎湃大浪的咆哮,还有大家的欢笑。失去了视觉,咱所领悟到的东西却更加真实,想象的世界也更加绚丽。虽然不是亲眼所见,却也是令人期待呢。”

       绚濑绘里迎着海风扬起脸,在炙热的阳光中微眯着眼,无论是眼前的世界、还是身边的女孩都在迷离中越来越模糊。

       “有生之年,还想再和你一起看一次夏天的海。”

       东条希似笑非笑地偏过头来,昔日失神的眼眸流转着戏谑之意。

       “来年夏天又会到来,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伤感了?”

       绚濑绘里却缄口不提,只是答非所问地低语着。

       “夏天,快要结束了。”

        

       时钟单调地迪达着,和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和东条希清晰有力的心跳。东条希蜷缩在单薄的被单中,不是畏惧黑夜、寒冷、或是惊雷,而是手中握着的手机不厌其烦重复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礼貌机械的女声在空旷的夜中回荡,似催命恶鬼的邪恶咒语。

       自从海边回来之后,恋人似乎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两人交谈的时候,绚濑绘里忽然失神,仿佛灵魂脱离了躯壳一般默不作声;无话可说时,绚濑绘里便独自伏在阳台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再譬如今日,放在角落的大笨钟已经悠悠地敲响了11次,东条希却没有收到绚濑绘里的半分音讯。

       于是每晚只有听到绚濑绘里的声音才能安然入梦的东条希,今晚彻底无眠。

       东条希一边顽抗着脑海中的困虫,一边百无聊赖地数着自己的心跳声,等待着那个人的归来。

       左脚微啵、右脚稍稍前垫,那个东条希在人潮中亦能一耳识出的脚步声,此刻回来了,回荡在空寂的楼道里,也回荡在东条希的心间。东条希从床上坐起身,摸索着打开屋内的电灯开关,又一路扶着墙来到门前。

       钥匙入孔、机械运作,门徐徐地开了,通往无边无际的幽冥般的黑夜。站在门外的人大口喘息着,站在门内的人悄无声息。

       “绘里里?”

       来人并不说话,便兀自踏进了屋内,脚步沉重而迟缓,仿佛负着整个世界。

       绚濑绘里突然浑身一软,向着东条希迎面倒下,东条希连忙伸出手将其揽入怀中。

       绚濑绘里已是全身湿透,身上伴着浓烈的酒气,神情也有几分恍惚,看样子醉得不轻。东条希半蹙眉头,拖着绚濑绘里向沙发走去。

       “你走。”几近昏睡的绚濑绘里嘴角淌着浊液,用微弱得如同蚊鸣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说什么孩子气的话。”东条希嘴上应付着,终于是把绚濑绘里搬到了沙发上。她伸手脱下绘里的黑色夹克上衣和白色衬衫,找来干净的衣服为绘里亲手换上,又用毛巾擦干了绘里头上、身上的雨水和嘴角的浊液。做完这一切,东条希把绚濑绘里舒舒服服地放平在沙发上,自己则是坐在绘里的身边,让绘里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等着绘里清醒过来。

       陷入昏沉中的人儿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双手徒劳地挥舞着,像是溺水的人拼命地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东条希也随着惊醒,她缓缓俯下头,温柔、火热的唇不假思索地覆上了梦中人干燥、腥涩的嘴角,手指也徐徐穿过金色的秀发,轻轻摩挲着女孩的脑袋。

       女孩终于安静下来,只是低低地梦呓,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憔悴疲惫的神色看得东条希的心仿佛被揪住一般痛苦。她侧耳,试图听清女孩的只言片语。

       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双眼,圆溜溜的海色明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视野中渐渐放大的明眸,口中重复的那句话越发清晰。

       “你走。

       走啊。

       快滚!”

 

       次日清晨。

       头痛欲裂扰得绚濑绘里从睡梦中惊醒,她试着动了动身体,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浑身只如被掏空一般难以动弹。绚濑绘里揉揉混混沌沌的睡眼,慵懒地唤着恋人的名字:“希——希——”

       没有任何回应。

       原来这是一座少了一个人便会觉得空空荡荡的房子。

       勉强撑起身子走进洗手间,摆在手旁的竟然是一杯还残留着余温的解酒茶。绚濑绘里打开了水龙头,接一抔冷水缓解清晨的倦意和酒精带来的副作用。待到稍稍恢复一些,绚濑绘里抬起头来,在镜子里看到一张惨白如纸、颔骨突出的面孔,眼中布满了狰狞的猩红血丝。

       真是一副失败者的模样,绚濑绘里自嘲地笑笑。

       镜中的绚濑绘里也跟着笑起来,笑容却是那么讽刺、诡谲,像个假惺惺的小丑。

       绚濑绘里垂首伫立着,倏地抬手一拳打烂了镜中假笑着的小丑。镜子支离破碎,指尖鲜血恣肆。绚濑绘里却并不惊慌,她在等待,等待着一个人。

       可是那个会一边责怪自己不爱惜自己、一边心疼地为自己包扎好伤口的人,她已经走了。

 

       出人意料地,父母对于东条希独自提着大包小包回家并没有太多的讶异,既没有追问她回来的原因,也早早收拾好了属于她的房间,好像是早有准备。

       意料之中地,三个人都对那个人只字不提。

       回到家之后,东条希也开始了新的自己。试着学习盲文,试着参加社区组织的残疾人联谊,试着独自牵着她的导盲犬“小源”在附近散步。她似乎已经默认自己是“残疾人”,并因此而乐此不疲。

       要是那个人还在,她大概又会皱着眉头道:“别做这些垂头丧气的事,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东条希也在习惯着那个人不存在的生活。

       却没有人知道,东条希依旧习惯捧着那部手机入眠。

       那部绚濑绘里送给东条希的手机,绚濑绘里手把手教她如何用这部手机拨打自己的电话。而手机的通讯录,也只有绚濑绘里一人。

       恶魔在无情地嘲讽着她:醒醒吧!那个人叫你滚啊!她不需要一个瞎子,你不过是她的累赘,她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

       固执的天使在辩解着:你忘了吗?那个人说过要做你的眼,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你一定要等着那一天!

       两只精灵在东条希的脑海里没日没夜地吵得不可开交,折磨得东条希几乎快要神经分裂。

       一道铃声响起。

       不是她熟悉的《致爱丽丝》。

       满面倦意、头发蓬乱的母亲从门外探进半个头来。“小希,有你的电话。”

       东条希将信将疑地接过电话,这么晚了、又是母亲的手机,会是谁打来的呢?

       电话里是一个低沉的男声,有几分熟悉,但是东条希现在的脑海是一片浆糊、根本无法转动。

       “咱是,请问您是——”恍惚间,东条希想起,当初留在医生那里的电话号码似乎是母亲的。

 

       真正等到胸口那部电话响起,是此后数周的事情了。距离那个夏天,还不到一年时间。

       无数个翻来覆去的夜,东条希牵挂着声音的主人;无数个夜,这个声音拥她入眠。可是这一次,东条希久久凝视着囚禁在荧屏里的笑靥如花的女孩,握住手机的手微微战栗着。

       手指在屏幕上犹疑了很久很久,终是按下了绿色的按钮。

       电话接通,东条希屏住呼吸。电话那一头也没有立刻出声,东条希多了几分压抑着期待的欣喜。这是她和那个人之间的小游戏,谁先说话谁就输。

       终于,依旧是那边率先打破了沉默。同样的习惯、相似的音色,故人已非。

       “是希姐姐吗?”

       “亚、亚里沙?”

 

       一身一丝不苟的黑,熨贴的上衣和挺拔的长裤在姣好的身姿修饰下酝酿着几分女性的成熟韵味,流转的眼眸里透着一股机灵劲,胸口插着一朵白色的玫瑰,东条希在镜子前转动着、审视着自己的模样,不禁联想起上个夏天和那个人在海边相偎的场景。

       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的窘迫神色,东条希忽然明白了那个人为什么会笑。

       可是时间已经不给她笑的理由了。

       真是一语成谶啊。东条希叹了口气。

       葬礼的地点设在千代田的郊外,按照传统的俄罗斯葬礼风俗进行。当东条希赶到时,前来吊唁的宾客已是不少,只有绚濑亚里沙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迎接着。见到东条希,绚濑亚里沙立刻迎了上来。“希姐姐,你来了。”

       东条希默默地点点头,向着亚里沙鞠了一躬:“节哀顺变。”

       绚濑亚里沙扶起了她,笑容有些落寞:“希姐姐你能来,姐姐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东条希深呼吸着,压低了声音问亚里沙:“你姐姐她,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咱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咱——”

      “是肺癌晚期,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医生说她最多只能活一年,直到不久之前姐姐还拉着我的手说这一年过得很开心,然后那天晚上突然就——”说着,绚濑亚里沙把脸迈进了手掌里。

       东条希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亚里沙的长发。“这一年来,辛苦你了。”

       又有宾客前来,绚濑亚里沙向东条希挥挥手,跑过去迎接了。

 

       “死亡不是令人悲伤的事情,我们的肉体死亡了,我们的灵魂在天上与父相聚,这是好的无比的,我们应该开心、快乐、赞美神。所以,每当有那位基督徒肉体死亡,请不要为他悲伤,请为他高兴,因为他在天上与父相聚,只是暂时的与我们离别了,总有一天,当我们到达天堂,我们还是会与他相见的。啊,想到我到达天堂的那日,我与父相见的那日,那是多么令人激动啊。迫不及待无知的人,不要问我既然这么想上天堂为什么现在不去,我在世界的时间,我宁可用来荣耀神的名,使更多的人获得上天堂的资格,当神呼召我的时候,我就回家了。”

牧师还在慢条斯理地念诵着他的悼词,东条希却无心再听。她只是固执地看着躺在土坑中的黑色棺材。棺材尚未盖棺,那个人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不再哭、不再笑,不再每天早上坐起来给她贴面一吻和早安的问候,不再悉心地为她换好衣服、叠好衣领,不再在人群中紧紧牵着她的手以防被人群冲散,不再在黑夜中与她紧紧相拥,不再牵着她在沙滩上无拘无束地奔跑,也不再歇斯底里地叫她滚。

        都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没有花环[ii],没有哭泣,没有你。

        安息。东条希取出插在胸口的白玫瑰,轻轻丢了进去。

 

       拖着疲惫的身躯,东条希回到了家中。

       出人意料地,父母都还未入眠,而是坐在餐桌前等待着她。

       见到东条希回来,父亲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葬礼结束了?”

       东条希颓然地点点头,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下,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父亲和母亲对视了一眼,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推到了东条希的面前:“咱和你爸觉得,有些事情的真相你不知道,于你、于绘里都不公平。你不是好奇为什么当初你回来的时候咱们不闻不问吗?这是当初你回家时绘里给咱们的信,你看一看吧。绘里她是个好孩子——”

——

 

       笨蛋。咱现在想起来这些依然忍不住骂你一句笨蛋。

       绚濑绘里是全天下最笨的笨蛋,就是这样的。

       ——真是物以类聚,笨蛋以群分呐。

      这辈子,恐怕再也无法遇见绘里里这样的笨蛋了吧。

       这片海,咱已经和你一起回来了。

       以你之眼,以我之名。

           可是夏天,已经结束了。

[i] 以中国为例,中国有上百万人等待角膜移植,而每年的角膜供体只有大概数百份。

[ii] 俄罗斯的葬礼习俗中,未嫁的女子死去需要送花环。

感谢您阅读至此,我是阿熙。

评论 ( 4 )
热度 ( 39 )

© 虹色的鱼 | Powered by LOFTER